盒子J

跑路了
大概不会回来了
取关随意

【唐凌】有没有这样一个人

*几个月前鸡血的产物,放上来除除草

*警察paro,短篇已完结

0.
阳光灿烂的午后,空荡荡的大厅,刺目的安全线,嚣张闪烁的警灯。
明明前一刻钟还是人满为患的场所。
凌野站在安全线内侧,费力地与同事们维护秩序,然而不断地有人推搡着争先恐后地从安全出口涌出来,其中有几人的胳膊肘还狠狠地扫到了凌野,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侧身让他们通过。
有人伸手拢在嘴边喊话,内容无非是不要惊慌有序离开现场云云,然而这只是徒劳的举措,惊慌的群众只顾着逃命,哪有功夫理那位警员?
凌野踮了踮脚,在人群中寻找一个人的身影。那个人是和他同时接到指令赶到现场的,却在一刻钟前被上司带走了,他想起那个人临走前不忘冲他扬起一个欠揍的笑容,他用力挥手——
“贱人,别太想我哦,我去去就回。”
一边的上司抬脚就踹。骂到:唐嘉上这人命关天哪耍什么嘴皮子,严肃点。
凌野默默转过身去假装没看见,顺便忽视了唐嘉上有些古怪的笑容。他有点不太明白,或者说——他最近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唐嘉上面对他时,总是挂着一个暧昧而意义不明的笑容。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唐嘉上关系那么亲密了,虽然他们关系一直很好,但也仅仅维持在损友范围内——
不对。凌野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脑海里赶出去,当务之急,是把眼下这桩绑架案完美解决。



1.
他握着枪,藏在掩体之后。
大脑已经停止思考,身体本能地保持麻木,他甚至感觉不出自己握枪的手有没有颤抖,他只能听见自己越来越大的心跳。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连问这个问题的勇气都失去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当然想知道。为什么绑匪会选择在这样人满为患的场合实施绑架?为什么他恰好绑架了唐恩重——唐嘉上的妹妹?为什么唐嘉上那个该死的贱人,会提出用自己换妹妹这种蠢法子?
他紧咬住嘴唇,不断告诫自己一定要专注——狙击手不可以分神,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继续想——
为什么谈判专家束手无策?你们他妈的不是这个领域的专家吗?他想起所有人沉默的目光,他们沉默地望着他——在情势陷入胶着之时,他们显然把赌住都压在了他凌野身上,为什么?
那时的他无缘由地感到浑身冰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下涌,他看见上司朝他走来,他看见上司的嘴一开一合。凌野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但奇迹般的是,他知道他要说什么——
凌野,你是我们所有人中最棒的狙击手,我希望,如果一会儿的谈判失败,你要在绑匪开枪前杀了他,你能做到……
他无法拒绝,也没有理由拒绝。那么多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这让当惯了路人甲的凌野非常不适应,可当他拿起枪,透过瞄准镜看到绑匪与唐嘉上时——
心脏漏跳了一拍。
疯狂的匪徒离唐嘉上很近,身体几乎贴在一起,一把枪抵住了唐嘉上的太阳穴,他在高喊着什么,说话时情绪激动,颈脖上青筋凸起。
凌野将手指死死贴在扳机上,他看着唐嘉上,他脸上的表情轻松地不可思议,他仿佛是即将要邀请绑匪先生跳一支舞的贵族绅士。他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目前的危险处境,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知了凌野目前的位置,竟还对着他的瞄准镜笑了一下。
笑你妹。凌野松开扳机活动了下手指,手心开始渗出汗,可他依然一动不动地盯着瞄准镜,同时留意着谈判专家那边的动静,一旦谈判失败,他能接收到一个信号然后立即开枪。必须一枪毙命,不可以再给歹徒开枪的机会。
道理他都懂。而作为小组中的狙击手,心里素质自然也比普通警员好上不少,可是在这样的时候,他还是害怕了。
怕得要命。
他害怕唐嘉上突然在他面前死去。
他说不清楚为什么这么害怕,如他之前所想,他最近好像忘了很多东西,很多一时他无法记起来的东西。
也许那些无法想起来的东西能解释现在他内心的焦躁。
凌野平静下来。
这时他突然看见唐嘉上隔空对他做了个口型。
凌野不可能听见,可他认得出——



2.
一瞬间有多长?
凌野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只知道在那瞬间唐嘉上对他说了一句话。
在那瞬间他得到了来自谈判小组的指令。
在那个瞬间他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在那个瞬间空荡荡的购物中心响起了一声枪响,划破一切寂静。
但,仔细分辨的话,是两声。
匪徒应声倒地。同时,唐嘉上的太阳穴突然开了个血窟窿,那些红的吓人的东西突然迸了出来,突然占据了凌野的整个视野。
开什么玩笑。
凌野丢开枪,从地上爬起来。他全身不得动弹地站在原地,医疗人员,他的上司和同事,甚至谈判专家,所有人都奔了过去。不断地有人推开他,他像只没有灵魂的不倒翁木偶一样,不断地被人群推搡着,他被动地站在人群里,定定地看着唐嘉上的方向。
——小时候凌野喜欢玩积木。在那段被所有同龄人孤立的日子里,他把父亲送给他的积木一块块搭建好,不知不觉就建成了一座王国,而他是沉浸在这个小小王国里唯一的人,他是国王,是造物主。
但是国王很孤独,没有人愿意和他玩。他越来越沉默,沉默的国王沉默地在王国里建起一座座宏伟的建筑,可那些建筑和他一样,只有沉默的眼睛,沉默的心。
有一天,另一个孩子闯进了他的王国,那个孩子拥有浅浅的发色,含笑的双眸。
像天使一样。
天使留在了这个小小的王国里,就像国王所希望的那样。
后来,他们都长大了。国王不再是国王,面对占据了房间大部分面积的积木王国,凌野犹豫了一下,抽去了城堡最底部的一块积木。
小小的世界毁灭了,轰隆一声,积木尽数倒塌。不再是国王的少年站在积木王国的废墟前愣了良久,最终还是弯腰收拾起碎片。
轰隆。
他觉得世界好像伴随着这样的声音毁灭了。
不断地有人在高喊着什么,那声音逐渐微弱下去,最后低不可闻。

 

3.
那些忘记的东西突然都涌了出来,争先恐后地占据了他的视线。
凌野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记忆从他脑海中被自己遗忘的某个角落里涌出,拼命地钻进他的感官,堵住眼睛口鼻。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唐嘉上与自己的关系那么暧昧,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的笑容有些古怪,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了。
可是人已经不在了——


少年有一个秘密。
他喜欢他的好友。
好喜欢。喜欢他微笑时扬起的嘴角,喜欢他发色浅淡的、柔软的头发,喜欢他亲昵地称自己为“贱人”时的神情,喜欢他望向自己时含笑的双眸。
每当他注视自己时,自己总忍不住回看过去。他眼底有光,却又显得深邃,少年一直想不出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的眼睛——他的语言知识实在贫乏,直到有一天,他从电视上的科普片中看到超新星爆炸时的景象。
分明他眼底的光不及那些星星爆发时夺目的璀璨光辉,可少年固执觉得,他的眼底时刻上演着星辰湮灭。
甚至有那么一刻,他产生了想随那光芒坠入深渊的念头。
不可以想。他告诫自己。
要忍耐。他对自己说。
若是这份心意让他知道了,他会是什么反应?会像躲避什么恶犬一样,不再与自己接触吧。
他叹了口气。于是不擅伪装的少年假装自己对这些心思一概不知,假装自己与好友依然像从前那样,亲密却不逾越。
少年小心地藏起那些小心思,就这样时间如流水般趟过。
他们就读同一所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同一个单位。私下开的庆祝会上,少年与他的好友坐在小酒馆的凳子上——现在已经不能再称他们为少年了——他们举起酒杯,轻轻碰了碰。
congratulations.好友说。
他的英文不好,但纵然再差,他还是听得出,那是祝福的话。
杯中酒液色泽浅淡,小酒馆的灯光映在酒杯里,晃晃酒杯就能晃出一杯子的星屑,像好友眼睛那样。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液里尽是苦涩的滋味。
他鬼使神差地望了好友一眼,只一眼,他又陷进了那双眼睛里,他觉得那双眼睛,那双透明澄澈却又多情的眼睛深处埋藏了一片宇宙。那片宇宙中有超新星爆炸,有恒星坍塌,坍塌后形成的黑洞把他整个人都吸进去了,他无法挣脱,也不想挣脱了。
青年表现出一霎时的失神,因着这一霎时的失神,他没有发现,好友也在看着他的眼睛。
看够了没。好友用恶作剧似的口吻说,莫非是拜倒在我的美貌下了?
青年这才讪讪地收回目光,脸上有些发烫。他给自己满上一杯酒,想用酒液浇去他脸上的燥热。
殊不知他心中的那团火苗经这一杯杯的酒浇灌下去已是愈来愈大,并隐隐有燎原之势。
后来,青年只记得自己酒品本就不好,而这样一杯杯酒地灌下去,他已经醉了。好友按住他的手不再让他给自己倒酒,他醉眼迷蒙地看着他的眼睛,鬼使神差地靠过去,张嘴时带着浓浓酒气的吐息遍喷洒在好友脸上。
大脑已迟钝到无法思考,但他还是有个念头。
那个秘密自己小心地藏了那么久,不如告诉他得了。他醉醺醺地想。
唐嘉上,我喜欢你啊。他听见自己理直气壮的声音,并且直觉告诉他,带他清醒后一定恨不得把自己扔在墙上撞死。
他有一点点莫名的忐忑的期待,他想去看他的眼睛,想看看那里的星星是否还闪烁着温柔的光辉,想看看在他眼底宇宙的角落里是否会有一颗名为凌野的星辰悄悄诞生,又或者,那里一片死寂,星星都死去了。
而他怯懦地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紧张地好像一瞬间又变回了那个孤独的小小国王。
他只模模糊糊地感觉好友紧紧地抱住了自己,他在自己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温柔得犹如情人间的细语呢喃。
他说了什么。青年努力睁大了眼,然而意识早已如一叶小舟搁浅在某个宁静河岸,他听不清。
大脑开始罢工,视线越来越模糊,他浑身瘫软,倒在青年怀里。最后他只能看见酒馆天花板上的吊灯,和青年深邃的眼睛。
看到他双眼睛时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愚蠢的酒话,已经得到了回复。
困意袭来,他满足地闭上眼。如果他能再坚持一会,他就能听见青年一反常态的、温柔的话语。
我也喜欢你。
朋友以上的那种喜欢。



4.
后来的一段日子里,唐嘉上对凌野出奇地好。虽然举止与平常无二,可是又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经过宿醉,凌野大脑出奇地痛,痛到他想不起自己前一天晚上做了什么,对上唐嘉上的目光时,对方笑得暧昧又肉麻,凌野朝那张笑脸扔了个枕头。
唐嘉上没躲,被砸到后露出隐隐受伤的表情。
凌野只觉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有觉得唐嘉上,有点不对劲。
如今想来错全在自己,是自己一时冲动告了白,然后选择性地遗忘,再理所应当地接受对方的全部好意。
我简直就是个蠢货。
凌野在心中用最恶毒的词汇把自己骂了个遍。他握了握拳,想去跟唐嘉上道歉。
走了半步他又顿在原地,他看见医疗人员正将唐嘉上抬上担架。
他的手无力地垂在半空,显得那么脆弱。
这不是那个骄傲自信的唐嘉上。
凌野感到有如潮水般的恶意将自己推入了深渊。
好冷。他颤抖起来。手指哆嗦,几乎握不住枪。
会死吗。
他无声地问自己,问已经昏迷的唐嘉上,问那些医疗人员,问这个恶意满满的世界。
他无力的、缓慢的——
蹲了下去,抱住头。
他又回到了那个孤独的王国,他再一次,或者说永久的,成为了国王。


有没有那样一个人,从一出场,就已变成你生命中的一部分。
有没有那样一个人,在你一半的生命中,一直陪伴着你。
有没有那样一个人,承载了你年少时最浓重、最刻骨铭心的情感。
有没有那样一个人,在因你怯懦逃避而遗忘他时,依然一心对你好。
有没有那样一个人,在明知道自己即将死去时,仍对你说,我爱你。
太迟了。
等他记起时,已经太迟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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