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J

*吸血鬼宰x伪血猎中也
*几乎都是私设，有bug望谅

中原中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此刻他站在一座废弃的古堡前，古堡的外墙已经斑驳不堪，爬满了各种怪异的植物，而从外墙的斑驳程度来看，显然，若他不是梦游到了某座被时间遗忘了几个世纪的城堡中，就是误入了什么二流恐怖片的拍摄现场。
但钻入鼻腔的浓烈的马鞭草气息告诉他他没有做梦，而只要过了今晚——马鞭草的气息蛊惑着他——那个该死的吸血鬼就将从世界上消失了。
他有些激动地裹紧了大衣，虽然属于夜晚的寒冷的风依旧固执地往他领子里钻。中原习惯性地抬起手想看看腕表，但他似乎忘了上一块腕表早已在与吸血鬼的缠斗中丢失，只能大致从四周的景致判断出目前应是午夜，是人类最脆弱的时刻。
仿佛是为了应证他的想法，枯树上的乌鸦怪叫了几声。
哦，该死的乌鸦。他向不知藏匿在何处的夜晚的精灵瞪了一眼，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古堡的门悄声无息地被推开，这种不真实的触感让他恍然间有一种这座古堡即将分崩离析的错觉，但随即另一种更加强烈的气息盖住了门外的马鞭草与其他，占据了他的全部感官。
是陈旧的腐臭味。
这太不寻常了。中原脆弱的感官提醒着他。那个吸血鬼不会在这里的。
可比起脆弱的感官，他更愿意相信他的直觉，这种直觉一直陪伴了他十年，陪伴他追逐那个吸血鬼穿越了大半个地球。如果直觉告诉他他的猎物就藏在这座古堡里，那么他必能在今晚杀了他的猎物。
他向前跨过一步，绕开地板上布满灰尘的破碎器皿与被已虫蛀的摆设，皮靴敲打在地板上的沉闷声响此时也像是敲在他心口一样。笃，笃，笃。他的心跳也不自觉地与这声响同步了。
甬道上已经褪色的画像面目狰狞地注视着这个入侵者，发出低低的嘲笑，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中原听了一会，才意识到这不过是蝙蝠扇动翅膀的响声罢了。
他来到一片空旷的大堂，穹顶的彩绘玻璃已经破碎，月光从玻璃的缝隙中泻下，他甚至能看清灰尘在月光里浮动的姿态。
中原碰了碰挂在胸口的十字架，它已经隐隐开始发烫了，这让他更加确信他的猎物就在附近。
“喂，太宰治。”他握着十字架，朝某个他看不见的角落喊到，“你给我出来。”
没有回应。他的声音只是单调地回荡在大堂里，回音听上去有些发颤。
“我知道你藏在这里。”他继续说，同时握紧了自己的来复枪，“別玩那些鬼把戏了，你出来，我们堂堂正正地来打一架吧。”然后我会杀了你。
“别怂，你就这么怕我，甚至一直躲了十年？”中原开始笑。
此时他又听到了低笑声，这不是他的笑声，更不是屋顶上的蝙蝠扇动翅膀的声音，那是吸血鬼的笑声。
“中也啊，你就这么喜欢我吗？”慵懒的男音响起，这声音像是来自他头顶的那片月光里，又像是来自他脚下的土地，这声音无处不在，让中原无法判断方向，只能警惕地举起来复枪。
“太宰……治……”中原从牙缝里挤出始作俑者的名字，将枪口对准了某个他看不见的阴影处。
“谢谢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啊。”太宰治倚靠在古堡二层的护栏上，语气轻飘飘地好像在参加什么茶话会，“不愧是我的狂热粉丝，追着我穿越了大半个地球。我真的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吗？”
“出来。”中原低吼。
“来玩玩捉迷藏吧。”太宰答非所问。“像十年前那样。”

当头顶那块巨大的棺木被人推开时，吸血鬼堪堪从漫长得望不到尽头的睡眠中醒来。太宰治眨了眨眼，望着微弱光线中浮动的尘土愣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被人强行唤醒了。此前棺木内的时间于他是凝固的，而当他苏醒时，凝固已久的时间骤然开始流动，吸血鬼皱了皱眉，显然对自己的睡眠时间感到不满。
他活动着僵硬的手指，开始寻找那个打扰他睡觉的倒霉蛋的身影。尽管已经许久没有活动，但他确信自己依然能撕裂那家伙。
然后他就看到了站在棺木边把自己装扮地滑稽可笑的少年。
那少年显然有些害怕，他的脖子上绕了好几圈大蒜，刺鼻的气味甚至恢复了太宰短暂丧失的嗅觉。少年右手举着滑稽的木质十字架，左手握住一个小瓶子，绷紧了身子，戒备地盯着面前的吸血鬼。
少年戒备的样子让太宰治想起那些幼兽，于是吸血鬼忍不住笑了，嘴角勾起的弧度能恰好露出他伸长的尖牙。
这样的笑容在少年眼中显然算不上是友好，那伸长的森白的尖牙配合吸血鬼苍白得毫无血色的面孔实在能称得上惊悚。少年的脸又惨白了半分，他挥舞着十字架，同时将瓶子里的水泼出去，口中吐出的却是恶毒的句子:
“去死吧吸血鬼。”
太宰治没有躲，任那些来历不明的水浇到他身上——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他好笑地看着少年愣在原地，看着空掉的小瓶子又看看只是发梢有些濡湿的吸血鬼，不可置信地眨眨眼。
“圣水失去作用了……这怎么可能……”
瓶子里装的不过是普通的水罢了。太宰治一脸无辜地看着少年，在心里回应道。他并没有如他最初所想的那样撕裂这个孩子（虽然他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到），吸血鬼在漫长的生命中遇见过数不胜数的自称吸血鬼猎人的家伙，那些家伙其实都是些自大实际又弱不禁风的可怜人类。若是追溯会半个世纪以前，吸血鬼之所以与这些可怜人打得难舍难分——仅仅是为自己漫长到可悲的生命找些乐子而已。
少年放弃了用瓶子里的圣水来制约吸血鬼的可笑想法，他突然后退一步，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匕首来，像是把全是力气都压在匕首上似的，狠狠朝吸血鬼刺来。
然而少年显然低估了吸血鬼的行动力，几乎是转瞬间，棺木中的吸血鬼身形一晃，消失了。待到少年惊讶地睁大了眼时，他已被吸血鬼压制在地，原本握在手中的匕首也被吸血鬼抵在了他的颈脖上，只要他愿意，吸血鬼就能轻易割开他的喉管。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小矮子？”太宰治决定逗逗这个少年。
少年抿紧了唇，不说话。
“我叫太宰治。”他好奇地眨眨眼。他沉睡的地点是一座庄园的地下，若是没有意外，应该不会有人找到这里，可少年的出现就是一个意外。
少年挣扎着要求放开他，支支吾吾地不愿意说话，直到太宰说——
“你想杀了我吗？我来教你吧。”

少年名叫中原中也，祖父似乎是个吸血鬼猎人，因此留下了大量资料，他的父亲因被吸血鬼所伤早早离世。他靠查阅那些资料一点点拼凑出这个诡谲的世界，誓要成为吸血鬼猎人。
他在这座庄园的地下室里找到了他的第一只猎物，可惜这只猎物是太宰治。
太宰治在世上活了多久？恐怕连他自己也不太记得了，吸血鬼的身份为他带来无与伦比的力量，同时也让他的生命无限延长，他觉得自己活得足够长了，长到他能见证无数个国度的兴盛与衰亡，于是他把自己扔进了棺木里，企图用睡眠来停止自己的时间。
因为他知道，现世已经不存在什么“吸血鬼”与“吸血鬼猎人”了，他们与十字架、圣水一类的物件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他们已是活在童话绘本中的黑暗阴影了。
太宰治只求一死。
他希望有谁能阻止自己的生命，死亡也好，睡眠也好，哪怕只是一个能聊聊天的友人也好。
他把中原留在了身边，条件是教他杀死吸血鬼的方法。他教少年使用银质匕首，教他握枪的姿势，教他分辨吸血鬼残留在空气中的微弱气息，他说，总有一天你会用我教给你的这些杀了我。
中原郑重地点点头。
太宰突然大笑起来，使劲用手拍着中原的背说那是不可能的。直到少年单薄的背脊承受不住他的怪力而剧烈咳嗽才停手。
中原开始习惯匕首冰凉的触感，他会把来复枪反复装卸，他握枪的手再也不会颤抖，即使吸血鬼藏到了世界的角落，他也能找出他。
太宰在感叹少年成长的同时，他开始了一场长达十年的逃亡。
说是逃亡，其实本质与追逐游戏和捉迷藏差不多，中原追着他跨越了大半个英格兰，从乱七八糟的平民窟到海上的豪华游轮，从城市的下水道到荒原上的废弃小屋，他们时而沿着大西洋行进，时而索性在某座无名小镇上上演无人观看的生死对决。
中原记得曾有一次他将匕首抵在太宰治胸口，只要再用力一些，匕首就能划破他的皮肤，他们贴得很近，中原几乎能听到他自己越来越大的心跳。
“这里。”太宰对着自己的胸口比划，“用匕首割破这里，或者直接开枪，把吸血鬼的心脏破坏掉，然后你就能赢了。”
中原没有动。
“不相信是吗？在枪械还未诞生的年代，他们用木桩……”太宰脸上带着蛊惑的笑容，尖牙不自觉地伸长，这让他看上去像个恶魔。
“你会站在这里任我宰割吗？”中原打断他，声线意外地沙哑。
“当然不会。”太宰治利落地消失了。
中原默默收回匕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他的手用力地按在胸口上，仿佛要触碰自己的心脏。

人类对于太宰治，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
作为吸血鬼，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人类把爱意的传达看得那么重要，一句“我爱你”就是一句咒语，而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句轻飘飘的、几乎没有重量的话语罢了。
而与人类相处已久的太宰同样不明白自己是不是被人类同化了，很多次——与今天一样，他都可以毫不费力地杀了中原，然后继续躲起来，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他叹息一声。
这样微不可闻的动静很快就被中原捕捉到，动作灵敏的吸血鬼猎人立即决定上楼，他开始移动。
太宰只是注视着他，看着沐浴在月光中的他，面部的轮廓被勾勒得有些不真实，他看起来就像从月光中降落凡间的天人。然而太宰知道这个人类是真实的，这个世界的一切加起来都不及他的真实。他会为了遮掩自己脆弱的一面而露出自己全部的爪牙，他在面对濒死的吸血鬼时会忍不住犹豫，就像他曾将匕首抵在太宰的左胸处却不再往更深处移动一样。
那是个试探，也是赌注。
中原在二层寻找了一圈也不见太宰的身影，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转身下楼。
太宰忍不住了。
他现身在中原面前，收起自己的尖牙。中原看上去有些猝不及防，但还是立即将枪口抵在他的左胸上。
“别动。”他说。
“冲这这儿打，”太宰指着心脏的位置，露出微笑，紧贴着牙床的尖牙因为中原鲜血的味道而伸长，“别打偏了，也别因为扳机太沉扣不动扳机。”
太宰能看见中原按住扳机的手指逐渐缩紧，手指有些发颤。对，就是这样。他满意地舔了舔尖牙。杀死你眼前的吸血鬼，让他摆脱永生带来的诅咒，或者……
中原放下了枪，紧抿着唇，就像初次见面时那样。
为什么不开枪？
中原后退一步，离开了月光的包围。
为什么练习了那么多次，你的手还是会颤抖？
太宰看不见中也脸上的表情，但他能感受到他隐隐的怒气。
你在做什么？
“太宰治。”中原咬着牙挤出这个名字，“你他妈就是个混蛋。”
不等太宰有所反应，中原突然狠狠朝他撞过来，抓着他的衣领吻住他。
这是个带着杀气的吻，中原比太宰矮上半个头，所以此刻他必须垫着脚才能碰到太宰的嘴唇。吸血鬼的嘴唇不及人类的干燥，口腔里有浓烈的铁锈味，中也完全不懂什么吻技，只是粗暴地乱咬，铁锈味更加浓重。
太宰不再控制自己的尖牙，他任由它伸长，以尖牙来回应这个杀气腾腾的吻。这个吻不是人类情侣间交换气息的那种缠绵粘稠的吻，他们像野兽一样在对方的口腔中乱咬，溢出的鲜血只会让他们更加兴奋。
我从未有过这么糟糕的接吻体验，太宰想，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有了。
他们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见彼此的倒影，并确认对方是清醒的。中原一直是睁着眼的，他瞪着太宰，像只凶狠的小野兽。而太宰，他已经从中也的眼睛里读出了他的答案。
因为我们是需要彼此的。
中原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扔给太宰一个挑衅的眼神，准备从这个充满鲜血与尖牙的吻中抽身，但太宰伸手按住了中原的后脑，还在加深这个糟糕的吻。
他要把中原的“我爱你”堵住，他必须比他抢先说出来。

end